说一部分妓女是文人和说一部分文人是妓女,从逻辑学的角度看,关系完全一样,但在现实生活中,说前者或可赢得当事人一阵窃喜,说后者则是自招麻烦了。所以我只能说薛涛、柳如是的诗写得多么美丽,而不会说“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文人似乎对妓女总有一种天生的痴迷,像自称“才子词人”的柳永,就算是落第也没什么大不了,“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气得宋仁宗在别人推荐他时说“且去填词”好了。杜牧更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文人白居易说自己与那个长安妓女“同是天涯沦落人”当然不是无病呻吟,因为当文人之后与当妓女之前者,大都是穷困潦倒的。但他忽视一点,就是一为妓女,便财源滚滚,脱离苦海了;而每一个失意的文人最初都很愤世,最后却很厌世,但这个过程中要经历了多少痛苦与绝望啊!
美女作家九丹说:“如果把写作比作脱衣服,那么脱了衣服之后,我不会炫耀自己的乳房有多美,而只想把我的伤口指给别人看。” 把情色文学当作伤痕文学看待是否会使作品不朽我不得而知,但她不可能不明白,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只看她那白嫩嫩的乳房,除非那伤口在乳房上。记得有位北大学者兼教授在为他学生解释为什么把美女形容为“肤如凝脂胸如玉”时说,“胸如玉”是指像玉那样白,不是像玉那样硬,大家别担心。可见不只是色情狂才有这种爱好,大学者对此也津津乐道。李敖又说:“女人为女人穿衣服,而为男人脱衣服。”正是此理,我虽然不喜欢这个登徒子作家,但也不能因人废言。当然,我觉得他像是说妓女多一些。这不是一个捍卫隐私权的时代,而是追求暴光率的时代啊!
妓女现在叫性工作者,这就界定了她只出卖性而不出卖情,所以我们不能怪婊子无情,无情是她的职业操守,除非她想失业,但失业往往会落得个像杜十娘的下场,还好,大多数妓女不会笨到这种程度;钱锺书先生说:“自从幽默文学提倡以来,卖笑变成了文人的职业。”但我觉得文人比妓女更可悲,妓女只出卖肉体,而文人出卖精神,得到的报酬却比妓女更微薄。这是不是很符合中国的显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物质第一、精神第二的逻辑?
我还是觉得古代文人比较可爱,像“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他在家中经常不穿衣服,赤裸裸地,有一次有客人来了碰见。客人可能心里会想,这样光着身子见客,又不是妓女。所以说他很不礼貌。他说,天地是我的房子,房子是我的衣服,你钻进了我的衣服里,怎能说我不礼貌呢?
谁又能想到,那个自谓“一丘一壑”的隐士谢鲲居然也会偷窥邻家美女子,及以言挑之,而被那不解风情而又守礼极严的闺秀投梭以拒,打落两颗牙齿。难道这就是尼采所说的“人偶尔也有精神堕落的需求”吗?
当然,也会有更“可爱”的,据宋朝范正敏的《遁斋闲览》说,李廷彦献一首诗于上司,期间有句云:“舍弟江南殁,家兄塞北亡。”上司读了很悲伤地说,想不到你的家庭遭了这么大的凶祸!他急忙说:“实无此事,只图对属亲切耳。”
一些文人喜欢发牢骚,否则无法吓唬别人自己是如何的怀才不遇;而多数妓女喜欢向人诉说身世凄凉,无非是想多赚点额外钱,比起现在的官员,算是廉洁多了。
2005-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