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晚上，刷到“辉瑞新冠特效药Paxlovid网售开放”等相关新闻后，李煜迅速下载1药网APP，点进新冠问诊专用通道，输入“新冠”，系统回复“请稍候，医生将为您的病情进行诊断”，但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还未有信息回复。
此前“新十条”发布后，李煜就有了购买新冠特效药的想法，因为家里的老人有高血压、冠心病等基础疾病。听说新冠特效药能减轻病症，缩短病程，为以防外一，李煜一直都在关注购买新冠特效药的新闻和渠道。
抢购Paxlovid无望，李煜开始在各大电商网站搜索冠特效药，都没有相关产品展示，直到朋友推给他一个京东链接。打开链接后，显示的商品介绍是治疗“猫传腹”的胶囊、莫纳比印度版拉韦等信息，但白色药品盒子上一串英文Molnupiravir Capsules 200 mg格外醒目，下面是蓝色英文Molnunat。
经过查询，李煜发现，Molnupiravir是美国默沙东药厂与瑞奇贝克联合研发的新冠口服药，而Molnunat则是Molnupiravir的印度版仿制药。因为国内公开售卖印度新冠仿制药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才有了部分代购在电商平台“挂羊头卖狗肉”的戏法。
“半个月前，搜索新冠感染咨询、印度新冠等管关键词，点击去询问，还有可能要到代购的微信。现在他们活动方式更加隐蔽，更多的是熟人介绍”。多位曾经在电商平台搜索新冠特效药的人士都对《深网》表示。
而曾在印度工作过且接触过仿制药代购的张华则对《深网》透露，“之前输入国内的仿制药主要以多种分子靶向抗癌类仿制药为主，最近一两个月一些代购开始涉足新冠仿制药。”
据《深网》获悉，目前市面上在销的印度版新冠仿制药主要有四种，辉瑞Paxlovid的印度仿制药Paxista和Primovir，及Molnupiravir的仿制药Molnunat和Molnatris。四款仿制药单盒售价在530元至1600元人民币不等，流入国内较多的仿制药是Paxista。
由于需求旺盛且利润可观，目前印度新冠仿制药已在国内形成了一条隐秘的“灰色”产业链：咨询、购买、邮寄、用药解答等各个环节都严丝合缝。
但随着辉瑞新冠药在国内医院和社区加快普及，过去一段时间国内用户抢购印度仿制药的高峰或将成为过去。
“水面下的交易”
“Molnunat一盒530元，直邮邮费150元。推荐买Paxlovid的印度仿制药Paxista（包括奈玛特韦片20粒+利托那韦片10粒），一盒1200元，邮费150元，买家主要是给家里老人准备的。”一位印度仿制药代购对李煜透露。
由于熟人介绍，李煜很快就要到了上述印度仿制药代购的电话。对于生产公司和药效的质疑，该代购对李煜表示：“网上有很多信息，您先查好后再找我吧，我现在太忙了，要回复其他客户的咨询”。
据公开资料显示，Paxlovid是辉瑞制药于2021年11月5日推出的新冠口服药物。2022年3月17日，药品专利池 (MPP)官网发布消息称，已与 35 家公司签署协议，允许这些企业仿制生产辉瑞新冠口服药Paxlovid成分之一奈玛特韦（nirmatrelvir）。其中，印度药企HETERO（海德龙）就是被授权的药企之一。
需要指出的是，包括华海药业、普洛药业、复星医药、九洲药业、上海迪赛诺在内的5家中国药企也获得该仿制药的生产权。但由于在辉瑞授权交易的国家中并不包含中国，这意味着，虽然中国药企获得免费仿制的许可，但其生产出的药品只能出口到指定的低收入国家，而不能在国内销售。
注：现在在电商平台搜索新冠感染咨询、奈玛特韦、Paxista等关键词已经没有相关产品链接
据代理发给李煜的药品图片显示，Paxlovid的印度仿制药Paxista的生产商是由海德龙的子公司阿斯塔（AZISTA）生产。
就在李煜下决心购买一盒Paxista并询问付款方式时，对方给李煜发来一个截图，声明一个风险点：由于选择从印度直邮，有0.01%的可能在海关那里卡住。如果是别的药品，代购会负责退款，但如果Paxista被扣下，药拿不回来，不能退款。
虽然该代购透露“自己做了这么多年服务仅有一单退回”，但李煜还是打起了退堂鼓，表示“自己再考虑一下”。
对此，曾经帮朋友从印度邮寄过一盒口服抗肿瘤仿制药的张华对《深网》解释：“当时邮寄抗肿瘤仿制药需要出示病历和发票等证据，且要证明这些药物确系自用而非销售牟利，超出500元的免税额需要申报并纳税等才行。但邮寄新冠仿制药没有病历要求，所以才有不能通关的风险。”
由于没有在中国办理注册的药品不允许在中国正规渠道流转，印度新冠仿制药在国内已经形成了一条隐秘的产业链：前端客服以“新冠咨询”等为由头在电商及社交平台获客；取得联系后，客服会给客户推送具体联系方式；取得联系后，会由专门人员负责后续购买等相关事宜的沟通；用户付款成功后，其位其于印度新德里的同事会负责购买、发货等事项。
从印度直邮仅是印度新冠仿制药流入中国的路径之一。有知情人士对《深网》透露，”除直邮之外，因为有利可图，部分代购铤而走险，在国内设有药品仓库”。
“订单满了 国内仓库没现货”
代购印度新冠仿制药到底能赚多少钱？
上述知情人士以Paxista为例给《深网》算了一笔账：Paxista在印度每盒售价大约6300卢比，合约532人民币。直邮一个包裹的邮费150元（每人限购2盒），再加上通关费用，成本800元能打住。
而从代购购买一盒Paxista，印度直邮需要1350元（药品售价1200元+150元国际快递费）；从国内仓库发货一盒Paxista售价1600元，邮费按照国内快递费具体核算。
“国内仓库现在没货，现货要等一周左右，但没法保证具体的到货时间。如果国内发货一盒Paxista价格在1600元-1700元之间。因为现在缺货，没法保证后面的环节不会被加价。现在印度直邮有货，弊端就是直邮时间太长”，有代购透露。
有已经购买且选择印度直邮的用户透露，“现在直邮的周期要30天左右”。
12月上旬菲菲从某代购给父母买了一盒Paxista。10多天过去了，邮件显示还是在印度新德里境内。看着周围“阳过”的亲戚越来越多，心急如焚的菲菲再次找到代理，寻求解决方案。
代购回复称：“之前从印度直邮确实只要20多天，但现在订单太多了，物流没法保证，邮寄到她手里估计要一个月了。现在国内仓库也没货了，我自己都没有‘备到货’，只能等着”。
虽然印度仿制药和原研药有几乎一致的疗效且价格较低，但个人购买新冠仿制药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Paxlovid是处方药，是否需要用药需要医生权衡利弊，自行用药有风险，且个人无法辨别网购仿制药的真假”，有不愿署名的医疗行业人士对《深网》解释。
从辉瑞官网公布Paxlovid的使用说明也可以看出，禁止与Paxlovid联用的药物种类达25种。如果合并用药的暴露量增加，可能导致严重、危及生命或致命性事件。
此外，据《中国新闻网》报道，法律人士提醒，网络售卖的印度新冠仿制药，目前在我国尚未获批。在现行《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下，虽对于国外已上市、国内未获批的药品不再被简单地认定为假药，但是经营者仍将面临违法进口药品的行政处罚。
“新冠口服药普及加快”
截至目前，国家药监局已批准两款新冠口服药，分别是进口的Paxlovid和国产的阿兹夫定。
“一般国内新冠收治定点医院都备有一定量Paxlovid等抗新冠病毒药物，但需要医生处方授权，供符合适应症的感染新冠病毒的高危人群使用，以预防重症化，降低病死率”。有知情人士对《深网》透露。
此外，有报道称，北京近期会统一将抗病毒药物奈玛特韦/利托那韦片（Paxlovid）配送至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由社区医生接受培训后，指导辖区内新冠患者服用。有用户网络发文称，Paxlovid售价2300元扣除医保后需支付230元。
Paxlovid之外，国产的新冠口服药阿兹夫定也开放了线上问诊处方。
据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境内生产药品备案信息显示，6月29日，阿兹夫定片的备案信息变更，生产企业名称由北京协和药厂变更为河南真实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协和药厂有限公司。
河南真实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官方微信解释：“阿兹夫定片是我国首个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口服小分子新冠病毒治疗药物。2022年7月25日，国家药监局批准用于治疗普通型COVID-19成年患者。2022 年8月9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国家中医药局办公室将阿兹夫定纳入《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第九版）》。2022年12月7日纳入广东省药学会最新版新冠肺炎抗病毒治疗临床药学指引。
12月13日，有媒体报道，阿兹夫定将在方舟健客APP和京东健康发热门诊上实现线上处方，开具处方同样需要持有核酸检测阳性或者抗原检测阳性作为依据，售价为330元/瓶（1mg*35片）。
12月下旬，作者曾在京东健康上查询“阿兹夫定”，并没有查到相关信息；在方舟健客小程序上输入“阿兹夫定”，显示没有找到相关商品，点进“咨询药师”问诊，并没有相关药师回复相关购买“阿兹夫定”的咨询。
日前，有媒体报道，复星医药拿下“独家商业化阿兹夫定权益”，并于12月15日晚在复星健康APP和小程序上线了“发热门诊”服务，提供新冠健康咨询专线及24小时在线医生服务。
有上海用户反馈，自己已于12月16日通过复星健康小程序问诊得到互联网医院的处方签，并成功购买到了国产新冠口服药阿兹夫定，线上支付总额为323元，包括了310元的药费，3元的问诊费和10元的运费。
也有用户对《深网》反馈，或许由于问诊的人数增加，现在复星健康小程序专家咨询的问诊新冠的费用有所提高，其中，图片问诊20元/次，视频问诊80元/次。
（应受访者要求，李煜、张华、菲菲等皆为化名）
作者丨张睿
编辑丨康晓
出品丨深网·腾讯新闻小满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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