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还是“向右”?答案已然揭晓。当地时间12月19日,在智利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中,左翼政党联盟“赞成尊严”的候选人博里奇(Gabriel Boric)胜出,当选新一届智利总统。现年35岁的他成为智利史上最年轻的总统,将于2022年3月11日就职。
在11月21日举行的总统选举首轮投票中,博里奇以27.9%的得票率险胜其他六名候选人,位居首位;右翼政党智利共和党候选人卡斯特(Jose Antonio Kast)以25.8%的得票率位居第二。
由于两人均未获得多数选票,遂在12月19日展开最后的角逐。据当地媒体报道,在19日超过99%的选票统计中,博里奇(Gabriel Boric)和卡斯特(Jose Antonio Kast)分别获得55.86%和44.14%的选票。
智利大学政治学家芬克(Robert Funk)在投票开始前表示,双方的选民都是出于“恐惧”而投票,虽然并不太喜欢自己的候选人,但更担心另一方候选人获胜。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拉美所副所长孙岩峰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也表示,第二轮投票实际上选民选的不是更喜欢谁,而是更不排斥谁。为了赢得中间温和派选民的支持,博里奇在第一轮投票后对其竞选政策进行了“温和”调整;并且,整体上,相较于卡斯特主张的更加激进的民粹主义政策,民众对博里奇的执政理念的接受度更高。
从两轮投票结果来看,第一轮选举中两位候选人均未获得绝大多数选民支持,第二轮选举中两位候选人支持率差距也并不大。“由于两位候选人均来自智利主流政党之外,无论谁获胜,未来的执政之路都并不容易。”孙岩峰指出。
长期以来,智利是“新自由主义”的模范生,尤为看重市场化、民主化和私有化。在孙岩峰看来,博里奇偏左翼的执政理念可能促使智利从提倡市场开放转向趋于保守和政府管控、强调“人权和自由”的发展模式,从而有可能走上完全不同的发展轨道。
智利民众寻求改变
智利总统大选终于尘埃落定。根据12月19日公布的选票统计结果,左翼政党联盟“赞成尊严”候选人博里奇当选新一届智利总统。
今年的智利总统大选是近30年来传统的中左、中右阵营首次被排除在总统决选之外。“这背后反映了民众普遍存在的不满和求变心理,”孙岩峰指出,以往智利基本处于中左和中右集团轮流执政的局面,但上述集团均未能解决该国根深蒂固的贫富差距问题,加之新冠疫情持续叠加经济下行周期深化社会矛盾,因此民众特别是中下层民众的不满情绪日益加剧,寻求制度性的改变。
而从博里奇的过往经历来看,孙岩峰认为,由于其缺乏执政经验,是做学生运动“起家”,且执政内部存在较温和或激进的不同派系,因此,未来面临的挑战之一在于如何让左翼政党执政联盟凝聚一心。
需要注意的是,智利正在进行的宪法改革也增加了博里奇未来执政的不确定性。今年5月15日、16日,智利举行了“制宪会议”代表选举,选出的代表负责制定一部新宪法。“新宪法是决定智利未来发展方向的关键所在,”孙岩峰表示,考虑到目前存在的多方博弈力量以及民众普遍希望获得更公正的待遇等因素,如何推动新宪法的平稳、顺利落地与实施对博里奇也是一大挑战。
“我们将不再允许穷人继续为智利的不平等付出代价。”博里奇在演讲中指出。某种程度上,博里奇的上台可能逆转智利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发展模式。
在拉美国家中,智利自1970年代推行经济改革以来,一直坚定地走“新自由主义”的发展道路,被看作是已经基本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标杆国家之一。
硬币总有两面。在该国经济取得快速发展、成为拉美经济改革“样板”的同时,由于市场存在的“马太效应”,中下层民众并未从市场经济中享有应得的好处,社会不平等问题进一步加剧。
“这实际上体现出新自由主义发展道路在发展中国家面临的‘水土不服’问题,虽然强行服用‘药方’,但由于市场和政府无法良好地协调运转,因此固有的社会阶层差距较大、社会福利基础较薄弱等结构性问题未能得到有效解决。”孙岩峰表示,当经济快速增长的时候,这些问题往往被掩盖,反而会觉得新自由主义市场经济带来了巨大红利。但当经济处于下行周期,潮水退去,才发现,新自由主义并不能解决根本性问题。
但诸如智利在内的拉美国家在政府制度和体制上与中国存在较大差异,在推进完全以市场调控为核心的新自由主义的过程中面临的结构性问题突出。“对此,智利的解决途径之一是通过选举选出现有体制外的新的政治力量,这也是此次左翼上台的深层逻辑。”孙岩峰表示。
政策或影响在智中企
博里奇在其竞选承诺中提出,对“超级富豪”增税以扩大社会福利,反对拟议中的采矿项目以应对气候变化,结束堪称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标志的私人养老金制度等。
对此,孙岩峰表示,这将对中智合作带来一定影响,可能影响到中国在智利投资的企业的运营成本。并且,在博里奇就职后,工会团体、人权组织、环保组织等可能更加活跃,从而加大中国企业在智利发展面临的潜在风险。
考虑到智利是全球最大的铜生产国,博里奇对矿企的“态度”并不友好,矿企的未来投资和市场预期可能受到影响,从而冲击国际市场的铜供应。并且在明年3月前,资本市场可能针对博里奇对矿企的政策、对未来国家经济的管控等借机炒作,导致国际金属价格出现明显波动。
面对总统大选、疫情防控、经济复苏等多方因素交织放大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市场的信心显然已受到考验。今年以来,智利比索兑美元累跌约16%,是新兴市场中表现最弱的货币之一;以美元计价的智利MSCI指数下跌约14%。
智利的资本外流情况相较于前几年也更加明显。根据智利央行截至11月的数据,今年已有约100亿美元的家庭和企业资金流出智利,去年全年流出资金为120亿美元。
不过,考虑到智利经济活动正在以高于预期的速度反弹,智利央行12月15日将该国2021年的经济增长预测从此前的10.5%-11.5%上调至11.5%-12%。同时,将2021年的通胀预期从4.2%上调至4.5%。
受发达经济体货币政策大放水、疫情冲击下全球供需结构性错配持续推高大宗商品价格等因素驱动,智利通胀持续升温,11月年化通胀率达6.7%,远高于官方目标区间。为了抑制通胀以及减缓资本外流导致的金融市场波动,智利央行12月14日连续将基准利率上调125个基点至4%。
未来,智利的经济、社会、政治前景如何?一切虽有微妙迹象,但也并未形成明朗的定局。
来源: 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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