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是可以入画的。
世界疲累成一株
被折弯的植物
芳竹 | 入画(组诗)
作者简介:芳竹,新西兰华裔艺术家,诗人、原辽宁台和新西兰中文台主持人、策划人,毕业于新西兰曼努考理工学院,海外华人艺术家协会理事。诗歌作品见于《诗刊》《诗潮》《诗歌月刊》等世界各地的诗歌刊物和网络上,2013-2018年为《新西兰中文先驱报》撰写“芳竹诗画”专栏,诗画作品被收入《中国“她”艺术》《世界华人经典诗选》等几十种画册和诗选。著有诗画集和诗集: 《时光的锦绣》《把相思打开》《玫瑰冷饮》《美丽是缘》(合集)。于2001年荣获台湾华文著述文艺创作诗歌奖,2017年被评为“中国新归来诗人奖”,2021年荣获“半岛诗刊首届”年度诗人奖。
曾主持过“中新建交四十周年文艺晚会”“奥克兰灯笼节”“新西兰读书文化节”等演出和活动近百场。
其画作充满激情和旋律感,画面呈现出当代艺术手法和东方诗意抒情相融合的美好体验,多次参加国内国际艺术展并获诸多奖项。
涂抹
想一个动词和后面连带的部分
骤起的风和一场辩论
还有在心头散去又涌起的雾霭
连同花朵里绽放的春天
神迹一样涂抹了视线 可以更清醒吗
这伪善的美意和真实的疼痛
哪一种神秘的属性控制着这广阔的人间
涂抹 是存在还是被赐予的词汇
躲不掉的中年忧虑是谁涂上去的
它可以减轻力度和涂上两笔庆幸吗
看光影失去定力 午后失手跌入黄昏
面对溅起的夜色 可以改变期待吗
嗨
请将我的思想抹去棱角和冰冷
在寂静的深处放入一尾小鱼
她必须是红色的 以便我失去感知时
依然可以看见她游动时筋骨里的意志
然后再将梦境里的孤独涂上回声
而它必须是蓝色的呀
在悬浮的云层下有鱼飞翔
它是劈开梦境时遇见飞鸟的
于是 它掮着星星开始飞翔
世纪冰块般的云层微漾着海水和苍茫
所有的冰冷都是灵魂里的敬意
鱼突然咳嗽 咳出海水的意识和盐
它说出了鱼群迁徙的真相
说盲目的珊瑚和鱼骨的悔恨
还有丢失了故乡的沙粒 光泽暗淡
它是劈开梦境时遇见飞鸟的
它说飞鸟驮着烁烁的太阳
小小的头颅闪着思想的肌理
那些明亮亮都是欢乐的雨
箴言般点缀天堂的光影
光影里虚幻的尘土和流水的愿望
只有飞翔过又跌落的人才懂得
它是劈开梦境时遇见飞鸟的
后来就有忧伤的风一再吹来
比如
风会吹向我,
风会携带着
海水的盐和诱惑
会乱了我的头发
当然还有裙裾和刚宁静下来的心
门外的风吹
想了又想,也不确定要不要打开门
这扇大门朝着北方 面向大海
这是个很重要的决定,因为
一开门就会有很多事情涌来
比如 风会吹向我,风会携带着
海水的盐和诱惑 会乱了我的头发
当然还有裙裾和刚宁静下来的心
这午后的热气和残余的秋也会
随风而来,会涌动着敲打我
我会担心,让我直接面对秋后的
情境,就像面对生命里余下的日子
不安是一定的,忧心也是一定的
再有,心动也会有一点点
海水的光影透过玻璃门投在屋顶
像孤独的人原地思考,闪烁其词
我还是不确定要不要推开这门
风的箭簇在海面上穿梭
望一眼 就已感觉到危机四伏
1934,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东方列车
“我看见了,心灵的眼睛比肉眼看的更清楚”| 阿加莎
暮色里 土耳其伊斯塔布尔的酒店
金发的英国女人阿加莎开始回忆
1928年首次搭乘的东方快车
之后的1929年,还有1931年
路途中的变故夹杂着节气里的诡异
于是 那趟列车穿过她的目光
身边是小她14岁的考古家丈夫
一场端庄的谋杀开始上演
13名旅客自带故事 各怀心事
小个翘胡子的比利时侦探波洛
和他助理的出现 预示着变数的宿命
“方法 顺序 加灰色的脑细胞”
雪崩之夜 富商旅客身中12刀离奇死亡
惊魂的敲门声 黑暗中一闪而过的身影
每个试图隐藏秘密的人都有嫌疑 不是吗
公主 教师 寡妇等12名旅客皆是嫌犯
刀 碎纸片 一枚纽扣 红睡衣 还有手枪
线索叠加线索 跌宕与反转
“谎言提供的信息并不比真话少” 谁才是凶手
侦探波洛说:“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他的灵魂就不完整了”
“或许这个火车上没有凶手,只有想重生的人”
每个人都有活的权利 可杀人总要付出代价
12个被原谅的灵魂开始在法理和人情的缝隙挣扎
阿加莎·克里斯蒂 一个一生都在策划谋杀的女人
她的列车还在前行 穿过的将是一场场人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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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照片
在众多古典的音符里
我只选择一缕德彪西的月光
暮色里南太平洋上一幅印象派的景致
在所有的色彩里
我只感念月光里那些碎掉的白金
在桃花掩面的年华里
你沉静为一种典雅
一种多年后让我悠然的心绪
1945
一个多褶皱的年代 一个在忧思中宁静下来的世界
你缀满锦绣的眸子里开始有了蓝色的回想
想着
我和你隔着几十年的命运、半世的中国
隔着我父母双亲多舛的爱情和山谷里静寂的花朵
我在前世里徘徊寻找今生的种种梦境
你在现实的世界里触摸琴键、凝望春秋
这之间有着怎样的不可或缺的因由
又有着怎样神秘莫测 不可言说的命运
让我们成为温暖彼此的音符和月光
三月
我这儿雨水正浓
宿命的节气闪着灰
我不断回头
想看清有多少日子
已被低垂的草收藏
三月,有着抒情的高度
——————给HZ
三月 我这儿雨水正浓
宿命的节气闪着灰 我不断回头
想看清有多少日子已被低垂的草收藏
河流啊总是可以看清未来 喧嚣与不语
都带有神秘和另一个世界的氤氲缭绕
正像这来路不明的雨暗藏着信仰与万物
三月 你那儿桃花四溢 流淌心碎的暗香
所有的美好都水袖盈盈 我知道
那桃花里的血曾漫过一个诗人的一生
三月,我收藏风雨里的抒情
爱着自己的情怀 写着怀念而又寂寥的诗句
那诗意曾将一个灵魂照耀过 又熄灭了
三月二十六日是我的生日
从前和过往都会合在这里
我将用一整天的雨水和一生的不解与你交谈
大雪将至
1
等待梦境一样等待一场大雪
山谷里的孩子,在十二月的深处
想在被说坏的故事里找到一个好的结局
被风压弯的白桦,优雅渐失的小鹿的眼睛
还有那复仇一样摆脱不掉的暗夜的风
被天空一幕幕阴沉的报告压进颓废
瞳孔在缤纷的理想里失去色彩。我
想唤回一些明亮。月光的水漫过记忆
2
我是山谷的孩子。蓝衫落满了虫鸣和叹息
在冬天遇到的陌生人都来自诗,他们隐藏的
神秘,风一吹就流动成水。鱼儿躲进鳞片
那些闪亮的欢愉和虚无的惆怅,烛火一样陷进黑夜
用旧了词汇只能表达旧的思想,我需要
重新规划河流的走向,冲洗摆放新的词语
还要将鱼线垂到岁月的底部,垂钓别样的意识
3
灰色是被抒情过的,一次次走过黑和白
在秋天的尽头放慢流水和心头的疑惑
等待沉默的在冷冽中醒来。疲惫的人倚在树下
聆听放牧过青草的蝴蝶丢失了翅膀,垂落
一直都在垂落,轻盈过的事物忽然忧伤
山谷的孩子仰视着天边的暗河,白色涌现
大雪会落在十二月的尽头吗?覆盖一切的虚设
连同血液里奔流不息小巧的思想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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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挂在四月枝头的雨滴都是天堂
这想念和隆重的孤独一样陷入深蓝
陷入最深的月光和踉跄的黎明
所有悲伤含泪低垂的小草
想说出紫色梦境里恍惚的烛火
承载着怎样春天细小的哀怨
那个出海归来的人说
“鱼跃出海面时都是慌乱不舍的”
是啊 谁会祈祷海水的冷暖和鱼儿的告别
已然是四月 经文燃成大雨里一炷炷的香
“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是一样的”
我在人间默念着一些名字 他们
鸟儿一样深情地掠过晚祷和时间
忧伤一次次袭来 沙地和绿叶
吐出他们的声音和一层层叶脉
我的第一个想法和最后一个想法
都是要唤醒溪水里金色的谜语
在另一个世界 疲惫的人还在赶路吗
快乐的人是否抵达了花朵的故乡
我的第一个想法和最后一个想法
都是要唤醒溪水里金色的谜语
在另一个世界 疲惫的人还在赶路吗
快乐的人是否抵达了花朵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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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画
拂动的风是可以入画的,它染绿春天的山冈
又让吹落的雨水溅起亮灰。而有时呀
它烦躁的样子火焰一样蔓延,那是
越走越深的秋天里纷纷落下的怀念
忧郁的苍鹭是可以入画的,它是水上的云朵
月下的磷光,是诗人句子里垂下的愁绪
我和它坚守各自的世界,看它悠然地行走在水上
衔来暮色和逆行的鱼,还有一年尽头的一场雪
蓝色的理想是可以入画的。一段不能拒绝的月色
一片嘹亮的花朵和体内的合唱。我拆解它们,各自成行
这午后阳光里的金线,它们编织了最深的迷途
那群灵魂干净的鸽子穿过一场又一场黄昏的别离
人性中的善良是可以入画的。在空旷房间里一只彩色的蝶
它的歌唱撞落了光线里的尘,那尘有着星光的记忆
低微的暗色青苔一样蔓延着道路,青鸟掮着福音在高处
告诉你,小路尽头的宫殿里有你的座椅和诗篇
这一年是可以入画的。世界疲累成一株被折弯的植物
空旷的原野上,被放逐的生灵陷入黑色的梦魇,云很低
消逝的将永远消逝。哪一种神性的闪电会击碎这幽魂
忧伤的年份啊,我们秉烛在失重的灵魂里滴入信念
(文中图片均为作者画作)
新西兰 澳纽网出品
编辑:卫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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