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太井蛙
在去懷蒂昂格(whitianga) 途中,被懷瓦瓦河(whiwawa river) 的景色迷住,竟然在這里停留了太久,險此誤㸃入住向畫家瑪麗亞預訂的小屋。
其實這條河的風景跟紐西蘭許多地方的風景一樣,沒有甚麼特別。
不過,「沒有甚麼特別」正是紐西蘭的特別之處。
在世界上許多熱門景點被鬧哄哄的萬國游客踐踏得面目全非之餘,大自然母親某些未被追捧的地方,反而成為最理想的去處。因為對於越來越焦慮狂躁的人們,遠離那些打卡點不再用手機拍照,在青山綠水間尋找安寧恬靜,已經成為療癒心靈紓解壓力的妙藥靈丹。
懷瓦瓦河的河床佈滿卵石,水尤清冽,兩岸覆蓋著原生森林与灌木,在科羅曼德半島六條河流之中是最長的一條。她上中游的河岸頗為陡峭,只是在下游漸趨平坦,兩岸逐漸可見一些牧場。小小的一條河,流域面積幾達200平方公里。
自從四十多年前在河中放養彩虹鱒之後,這里就成為「飛釣」迷的捕鱒天堂。記得十年前曾徒步進入科羅曼德半島國家公園,到過這條河的中游,見到一位立在齊膝河水中的「飛釣」迷,他甩出的魚絲在空中劃出复雜而漂亮的弧線,頃刻就扯上一條肥大的鱒魚。
我停車之處是科羅格侖(Coroglen)古渡口遺址,對岸有一家傳奇小酒館「Coroglen Tavern」
,外墻抹著白灰坭,結實的原木吧台漆得珵亮,不知有多少代的農夫曾在這里買醉消磨時間以渡永晝。直到如今,小酒館仍以小樂隊与歌手的現場表演名聲遠揚。
酒館旁邊的一條碎石路通往社區中心,周末這里有農貿市場,附近農夫都來出售芝士、蜂蜜、水果和蔬菜,順便也与遠近親友交際一下。
一百多年前這里是一個十分繁榮的定居點,大批壯漢帶著妻兒至此,伐木以及挖掘考里樹膠。社區內有肉店、鞋店、台球室、麵包店和鐵匠鋪甚至還建了一間頗具規模的酒店。這間酒店曾遭祝融之災,但它的牌照至今仍由「Coroglen Tavern」小酒館持有。
科羅格侖在考里樹伐盡之後式微,但仍有一百多人堅信恪守「力量來自土地」的信念,頑強地維持務農和休閑生活方式的微型社區,仍然擁有一所只有兩間教室的鄉村小學。
我坐在河邊青草地上,看到對岸一幢裝修得十分精微的木屋的露台上,也坐著一個人,跟我一樣凝視著穿越石灘喧嘩奔流的河水。茂林修竹在河床上留下長長的陰影,崖岸梧桐落葉繽紛,片片鮮黃暗紅在秋風中盤旋飄舞,經落在河水中隨波逐流,身不由己地遠去直至消失,再也看不見。
這是一種多麼淒美而又柔和溫軟的生命訣別叻可。
我想起剛才在山間路邊遇到的一位農夫,他騎著高頭大馬,指點著家門前大大小小幾條船,告訴我那條桅高幾十米的大船建造於1951年,而他駕駛這條老舊的船完成了四次的環球航行,去過五大洲幾十個國家。
「你一定見過許多新奇的東西,許多不同的人。」
膚色黝黑、須眉皆白的農夫頷首稱是。
「為甚麼不寫一本書呢?」
他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回答:「以後再說吧,我還想再去周游世界!」
紐西蘭人少羊多,不過人口雖少卻十分精悍。這位馬背上的水手身上就有一種紐西蘭人的特質,友善自信,充滿韌性耐力而富於冒險勇於創新。與此同時又沉穩內斂不屑炫耀自誇。
傑克.倫敦主張在世為人要「寧作飛灰不作浮塵,寧投熊熊烈火興盡而滅,不伴寂寂朽木漠然同腐,寧為耀眼流星迸發萬丈光芒,不羨永恆星體幽幽沉睡千古。」
人其實未必一定要做些轟轟烈烈的大事,傑克.倫敦的意思只不過是鼓勵我們要體現個人的存在,通過努力去體現這種存在的價值与意義而已。
靜靜坐在懐瓦瓦河畔,思緒飛揚之間,彷彿跟隨馬背上的水手在小酒館對酌,抽嗆人的菸草,聽他講對抗天風海雨的航海趣事,順便繞了地球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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